陪我嫁到美國的大同電鍋

許多曾讓我們害怕的小事,總會在某個瞬間,是我們長大、變得勇敢。還記得小的時候,我很怕點火,先別說打火機了,就連瓦斯爐,我也不敢開;直到一個星期天的早晨,我走進廚房、在平底鍋上打了一顆蛋、很自然地點起瓦斯爐、煎了顆荷包蛋,從此之後,我不再害怕開火,但並沒有因此愛上做菜,直到成熟了以後,才知道會做菜的女生,更惹人喜愛。

今年三月陪著表妹打理婚禮大小事,沒幫上什麼忙的我,在看了她和妹婿婚禮當天的規劃表時,很冷靜地對著爸爸說:「這個也太麻煩了吧!以後我結婚時,這些禮數我全都不要!」爸爸沒多說什麼,只回了我一句:「妳不要結婚,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事。」「不結婚?那妳要養我一輩子嗎?」我這麼順著反問。「好呀!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嫁!」他小聲地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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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許是巧合、也許是緣份到了,在表妹的婚禮上,我抽中了表妹的捧花;今年十月,我就嫁人了,而且是嫁到離台灣六千七百九十二英哩的美國加州。

離開台灣的前一個月,我把工作帶回家、把臥室變成了辦公室,除了工作之外,不是在整理行李、就是在挑選我的「嫁妝」。雖然爸爸口頭上是答應我不採用任何台灣禮數,但其實我明白爸爸與媽媽的心情,因為這一嫁,要回家就不容易了,也不比從前只是唸書、遊學,放暑假還可以飛回來那樣了!

因此,眾多嫁妝之一,就是這只爸爸特別選的五十五週年金黃色的「大同電鍋」。在台灣,大同電鍋並不只是家庭中平日煮飯熬湯的工具,還有著「媽媽的嫁妝」等意義,在媽媽的那個年代,也或許更久遠之前,大同電鍋就成為女兒的嫁妝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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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小到大,我很少讓爸爸媽媽擔心,不過最另他們擔心的,應該就是「嫁人」這件事了吧?在他們眼裡,我永遠是個任性又霸道的公主,很多大事都是我自己決定好之後,才和他們說,像是自己報了補習班才回家報備要繳錢、像是已經申請了美國大學的碩士班後才和他們說要去美國唸書、像是已經和 BIG 交往後才和他們說我們認識很久很久了,然後他會是你們將來的女婿。若不是大同電鍋不會說話,我想在它來美國之前,應該難過了很久;因為我對大同電鍋的印象,就是髒髒的綠色、做出來的菜還會有種我害怕的便當味,以及,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料理,只覺得它來了我的廚房,會很佔位。

直到婚禮前的一週,爸爸媽媽和幾位親友,帶了四箱的行李箱,從台灣飛到了美國,在卸下行李內所有的物品、幫我擺放到應該放的位置後,我才明白,原來爸爸媽媽花了時間、金錢及體力所帶給我的,不僅僅是給女兒的嫁妝,而是將那個我從小熟悉的環境裡,那些我習慣的物品,帶到我的身邊,好讓我在忙亂無序的生活中,不因為緊張而亂了手腳,在夜深人靜想家的時候,可以找到些溫暖的記憶。

台北家裡的那只大同電鍋,好像也是媽媽當初的嫁妝,算一算也許只大我幾歲,昨天我用了爸爸帶來的這只電鍋,做了到我最拿手的蒸蛋,在不斷掀蓋的過程中,我又想起小時候,儘管我們全家都已坐在餐桌上,媽媽還會忙進忙出,在廚房、飯廳間穿梭,端著剛從電鍋咕嘟咕嘟蒸煮過的食物、穿越蒸汽朦朧的廚房,端上只有我的媽媽才做得出的美食。

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頓晚餐,這樣簡單的期待,就是生活的全部意義。歲月流轉、情懷依舊,大同電鍋,伴著幼稚的女童長成了新娘,哪怕在異國,它也如傳承一般地,接過了媽媽手中的廚具,開始照顧起自己的家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