準備外文系插大轉學考的那兩年,英文寫作是這幾年來最好的時候;當時補習班老師都會出作文題目給我們,有歷屆試題,也有當下時事題,其中有一個非常有爭議性的申論題,就是 Euthanasia(安樂死)。當時的我才二十歲,這個議題對我來說非常的沈重。沒有很多人生歷練,其實寫出來的文章也只是冰冷沒有溫度的說詞,既使是最容易寫的正反兩面,當這題目在人生道路上拋出,就不是你有時間慢慢去思考要怎麼寫出高分的作文題目,而是無情的選擇題:救與不救。
第一支黃色藥物注射進血管的時候,Dulce 的呼吸慢慢停止,全身進入了深深的睡眠,接著那一管又粗又毒的粉紅藥液帶來了心臟的休止,死亡毫無意外地降臨。COVID 下每個主人焦急嘈雜的診間,人來狗往,氣味紛雜,我在上次 coco 等待醫生的房間,抱著 Dulce,安靜地坐著,安靜地流淚。
這一個禮拜 Dulce 的狀態都不是很好,前兩天她從狗門到院子之後,就哭著跟我們說,她走不動,沒辦法再上台階從狗門進屋了。那個晚上,我到房裡把她的床和玩具移到院子,那兩個晚上,我和 BIG 輪流照顧,不敢把她獨自留在院子,一有什麼動靜,coco 也是第一時間衝到外面。
送走 Dulce 的前一晚,我在百貨公司關門前半小時手刀開去並買了兩張新床和玩具、浴巾給 Dulce,原本每兩個月就有新床的 Dulce,今年因為疫情關係,這還是第一次換床,我的腦海裡,都還會浮現 Dulce 每次看到新床的開心模樣。只是這次不大一樣,望著柔軟的新床,Dulce 卻沒有興奮的跳進去了。
我們都有心理準備,只是還沒有準備好。甚至在離開家的路上,我們都還抱有一絲希望,就像是給醫生檢查看情況有多糟。直到快到醫院前到紅綠燈,我和 BIG 輕描淡寫的說,若醫生說手術治療後她可以好好的,我們就讓她手術,若真的沒有更好的方法,我們再讓她安穩的睡去。
診所爆滿,Dulce 第一次乘坐在 X4 的後車廂,不是我回頭就可為看到,等待醫生讓我們進診間時,我下了車,開了後車廂,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抱著精神狀況還不錯,只是沒有招牌笑容的 Dulce,我陪著她說話,但是沒有很久,醫生出來了,要 BIG 和他一起把 Dulce 抱進去,要我在車上等或可以 FaceTime 診間狀況。
在車上等待的十五分鐘,是無敵的漫長,我看著模糊的手機螢幕,在未知的等待裡拼命的輸入大量關於安樂死的資訊。直到看到 BIG 紅著眼眶站在車窗旁,我火速熄火下車,在車旁我倆放聲大哭,終於換我可以到診間裡看看摸摸我心愛的 Dulce。
Dulce 是BIG 從掌心大時養到今年十四歲的老狗了,他們有比我這五年更多的記憶與歡樂,他無法在診間裡陪 Dulce 走完最後一程,但事實上是醫院規定只能有一人在裡面!BIG 要我為了 Dulce 勇敢在裡面陪她,我看著 Dulce 看到我想起身卻依然沒力氣的臉龐,難過至極!
時間一分一秒的如光速,我們決定帶走 Dulce 的生命,為我們貌似永遠的關係按下停止鍵,但是我們對 Dulce 的愛與不捨,依然真實存在,難以忽略。
這十年間,我送走了最愛的兩隻狗,一隻在台灣家裡,半夜我們懷裡自然走的妞妞、一隻是到現在我還無法接受我做了這樣決定,用藥物讓她停止生命走的 Dulce;這輩子狗狗能來到家裡與我們作伴是緣分,也是我們好幾輩子修來的福氣。Dulce,爸爸媽媽永遠愛妳。
不曾養狗的人很難想像與狗一起生活是什麼樣,養過狗的人則無法想像沒有狗的日子該怎麼過。